It’s just a burning memory.

[楼诚衍生|贺赵] 不信年华有断肠(33)最终章

33.三十而立


这次年假他们决定找个安静偏远的海岛度过,聊以庆贺回归职场满一整年。都换了新环境,自然要表现积极,所幸一切顺遂,二人回归老本行,要找回手感并不困难,最关键的是知道从此就有了个知心人在家里等着自己,工作上有了问题也能彼此倾诉倾诉。单身的时候的确自由快活,但是独久了,无助时候的那份寂寞也被众人纷纷掩藏起来,那份儿滋味并不好受,也不大安全。这一年,赵启平正式搬进了贺涵的房子,按着自己的风格把屋子又做了个简单的部分装修,他觉得贺涵原来的装潢固然豪华漂亮,可生活气息过于单薄,像酒店,也像房地产广告宣传画册上的3D建模。那段时间,赵启平忙前跑后,乐此不疲,他对装潢有了充足的兴趣。在书房里,他打了个橡木大书架摆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亲自参与了组装,把自己的衬衣弄得黑一块白一块,将从旧房子里搬来的好几大箱的模型手办都摆了上去,与那整套整套的漫画相映成趣,另这栋冷峻规整的建筑变得花里胡哨。


他还拿起一个塑胶质地的彩虹色肌肉裸男,笑嘻嘻地看着贺涵:“瞧这个,多酷啊。”


他们每个周末都会抽时间回一趟赵启平父母那里去,两人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个共识: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新婚恋人。


一切都很幸福、很安适,当人有了家庭,任凭外面如何风吹浪打,也有了个可供停泊的港湾。


赵启平从小父母工作忙,鲜少有时间带他出门旅游,久居上海,三十来岁,和大海亲密接触不过四五次。他也不是很擅长游泳,甚至有点儿晕水。那茫茫大海实在漫无边际,变幻莫测,潜进去后就有种不辨西东的感受。


一开始他下海,就显出几分笨拙,精瘦修长的身材,肢体却不协调,划起水来很像只刚学游泳的小鸭子,左摇右摆,陀螺似的旋转。贺涵又气又笑地稳稳托住他,让他攀着自己的手臂漂浮、换气,看着赵启平一改往常嬉皮笑脸的那股嚣张劲儿,转而变得紧张、害怕,心里有产生出一股强烈的得意来。他喜欢他在害怕的时候像个小孩儿似的紧紧挂在他身上,不顾一切地贴过来,夏日的海面波光粼粼,晃得人头晕目眩,这种不真实而迷幻的扑腾让他恍若隔世;同样,贺涵也知道每次赵启平呛水后紧紧地抓住他、在试着游了一段距离后获得了他的鼓励和肯定后露出快乐的微笑时,对自己的爱无疑又加深了几分。水这东西,很美丽,又很危险,它满足了爱情的一切特质,浸在这海里,就是永沐爱河。


在这远离尘嚣的异国小岛上,他们两个时常大大方方地牵着手去参加一些当地举行的游宴派对。宴会上有的是成双成对的同性异性爱侣,结伴而行的一伙儿朋友,独来独往、性格鲜明的旅行者。这些陌生人之间用最大的善意共度良宵,在海边的沙滩上架起烤炉烤牛排和鱼,从冰块里捞出一罐啤酒来直接汩汩而饮,有人拉起悠扬的风琴,所有人兴致高昂地拉着手翩翩起舞。贺涵和赵启平俩人后来想起来,总觉得那些晚上的月光特别亮,柔柔地映在海面和沙地上,参差如梦。贺涵后来跳累了,走开去休息,远远望着赵启平和那些漂亮的小姑娘或热情的小伙子愉快地攀谈着,他年轻的恋人的白牙闪闪发光,伶仃的手腕晃悠着,一举一动都是画中才有的景色。


他有点醉,穿过热闹熙攘的人群就径直走到别墅二楼的露台上,躺在一把躺椅上休息。赵启平没过多久也跟了上来,贺涵没听见,闭着眼睛仰躺着,月光映得他的身体泼乳一般,英俊的线条啊又显得他好像一尊美丽的雕塑。这一幕让赵启平突然心醉神迷,他呼吸一窒,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身体。


贺涵眉目一动,半梦半醒地张开了眼睛:“唔,是平平,怎么了?”


赵启平不忍心再去做什么或者说什么,那太亵渎,也不够浪漫,他想起“愿逐月华流照君”,他希望自己是他的月光,随时追随着他。他笑笑:“别在这里睡了,容易着凉,咱们回酒店去吧。”


第三天,贺涵突然有点不舒服。他和赵启平在用完一顿海鲜之后,突然感觉晕晕乎乎的,这股晕晕乎乎就好像他皮囊下另有一具身体挣扎着要蜕皮而出,顶得他浑身发酸发软,还特别想吐。当时正值下午三点,他们两个刚从一辆蹦蹦车上下来,正顶着烈日往回走,贺涵有点撑不住了,就扶住赵启平的肩膀,要他的脚步放慢点儿。


赵启平一把捞住他:“怎么了?”


贺涵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不知道,可能是有点中暑吧。头晕,想吐。”


“我看不像——刚刚你吃了挺多打生蚝的吧?”


“不多啊,基本平常也是那么吃,没见有什么问题发生。”贺涵难受地一抿嘴,“赶紧回酒店。”


“新鲜海产更容易诱发海鲜过敏或食物中毒。”赵启平伸手在路边又拦下一辆蹦蹦车,“去医院。”


到了医院,贺涵真的上吐下泻,彻底没了力气,医生给他挂上了吊针,他就非常悲惨地躺在医院雪白的单人病床上昏昏沉沉地时睡时醒,赵启平跑来跑去,替他挂号,去买液体和开药,待在他床边的时候就倾身下来用手摸摸他的脑门看看有没有发烧,等他输液的时候就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玩手机,又担心没电,加上没带充电器出来,就握着手机在旁边静坐。贺涵感到很后悔,很自责,他认为是自己耽误了他们的行程,令赵启平不得不百无聊赖地陪他在医院里坐着。


傍晚的时候他醒了,天色渐暗,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张开眼睛,贺涵第一句话就是:“瞧你,在上海就常年在医院里呆着,出门度假还要来医院。”


“也许我天生和医院有缘。”赵启平抿嘴一乐。


第四天,他们决定不再出海游泳去了。贺涵要打三天的吊针,也没精力到处闲逛。每天一从医院回来,两人就倒在床上睡起午觉,睁眼的时候就到了黄昏,在酒店吃些晚餐就回房看电视、聊天、zuo ai。海岛的气候仍是热,赵启平叫酒店送来冰镇西瓜果盘,盘腿坐在贺涵对面啃西瓜,看着他贼兮兮的笑,就像偷到了猎人陷阱里猎物的狐狸。贺涵比较惨,因为肠胃问题,什么生冷食物都不敢多吃,他就盯着赵启平吃,脑子里想起很多因为他而改变的生活片段——他原来看不起那些随随便便的习性,觉得那是种全然的不自律,对自己疏于管理的表现。可他不忍心去指责赵启平半夜里感到口渴就直接打开冰箱取出一罐饮料,仰起脖子汩汩而饮,他愿意注视并接纳这所有的生活细节并把这作为赵启平本身的一部分。可爱,堕落,放纵,自由。


看到赵启平,总想起那些小事儿。一个加班熬油的夜晚,恰逢赵启平这天下白班没有事情做,竟然直接来公司这里找他。晚上八点多,办公室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赵启平没费太大力气就杀进来,迎面碰上贺涵刚结束了一个小组研讨会,正和几个人从会议室出来往自己办公室走。他抬头就看到自己家的小朋友正插着口袋在人烟稀少的办公区闲庭信步,东瞅西看,刹那间,贺涵前一秒还疲惫的眼神溢满了似水柔情,全然不担心其他人注意到他这股异常。实际上,公司内部对贺总的情感生活早有各类揣测,没有一个人知道自从几年前那场惊天之恋告结之后,他现在还与人相伴,理论上没有消息就是不存在,可有时候前台收到的送给贺涵的便当盒或者书的时候,他那么动情、那么款款,不是爱是什么?


他享受这种隐秘又大胆的交往方式,那种两人心照不宣的激情让他仿佛回到中学时期的早恋,把正当萌动当成yin贱可耻的年龄里,共同抵抗外辱的决心毫无疑问会让两人产生生死相依的错觉。人活到近四十这个岁数,对挺多事情已经不会再去胆战心惊、斤斤计较,贺涵不在乎那些人是如何以各种花样揣度他的另一半,他的风流,他的绯闻,现在他决心全身心地投入到爱里。


他想对赵启平说:我爱你,我只属于你。他已经对他展示过了自己全部的春风得意,那些得体时髦的穿扮,游刃有余的赚钱能耐,足够令很多很多人爱的魅力和本领——他自认为自己是个俗人,像所有勤劳致富的中产阶级一样,隐形的虚荣,渴望一步步获得原来没有资格去过的生活。他让赵启平看到的不是完美无瑕的外表,还有他时而破破烂烂失神的内心,窘迫狼狈的姿态。他对此感到舒服、放心,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才是最需要有人接着的,肯接你的人不多,长大的那个“家”已经散了,现在他有了新的家。


直到贺涵康复,年假余额也寥寥无几了。在这边的倒数第三天,他们干脆决定出趟海。贺涵操纵着一台小型帆船乘风破浪,赵启平戴着墨镜坐在一边,任凭凉爽滋润的海风扑到面上来,潮起潮落,船身微微颠簸,头顶艳阳高照,碧蓝如洗的天,连着沉静华贵的海,世界变得好大好大,天地空空的,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他想起那句我: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先前那些伤心的、快乐的往事,都好像在此刻汇集了似的,忙忙碌碌这么多年,这才闲下心来好好想想。他想到贺涵,想到家庭,想到事业,想到挫折,想到千百个在他面前痛苦又康复或者死去的病人。身体从未像现在这样,卸下担子般的轻松,只知道一个阶段告一段落,未来尚未开始,自然用不着担心。


赵启平后来仰躺在甲板上,贺涵再一次赋予他一个在颠簸间的吻,他能直接看到天上刺眼的太阳,被那种强光晃得困倦,自己仿佛也变成了大海的一部分,只管望着随时变换的天空。身体上淌下的汗水黏糊糊地附在周围的一切空气上,他迷茫着幸福,却时而感到不安:这样的幸福会持续吗?他想到终有一天,亲人会离世,自己会失去青春,贺涵也未必会在他身边不离不弃、永不变心,会只剩下他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一切都结束后,贺涵拿掉赵启平的墨镜,看到了他因为生理性泪水而通红的双眼。


“怎么哭得这么厉害?”贺涵抬手轻轻擦掉那些滂沱的眼泪。


“我想起了很多轮不着我去想的事情,说实话吧,我现在还挺悲观的,可被构筑成为我人生幸福的东西全都以可预见的悲惨结局收场。”赵启平坐起身来抬手一抹眼睛,“你知道,这人要是过得太顺心了,总是免不了去考虑这些维持住快乐的所有因素,太短暂了。我没法不焦虑,没法不去想。”


“也许有一天还会世界末日呢。”贺涵轻笑一声,“我们都会死,要么是你先,要么是我先,最好的结果是要死一块儿死,可那时候说不定就是一场陨石撞地球带来的世界末日,这么一想,也很糟糕。”


他抓住赵启平的手:“我对世界的悲观程度不亚于你,其实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到这一点了,我对那时候的家庭环境厌烦、感到压抑,甚至觉得那种冷漠而彬彬有礼的虚伪也就是我漫长得看不到头的人生的全部了。我没祈求过什么幸福,后来我遇到了你。我意识到我可以被人爱,也可以去爱别人……平平,你记住,人有时候就是为了这种一瞬间的巨大认同感而活的。”


贺涵不再说话了,他立在船头上,天朗气清,没有一丝云,这是一个清澈的好天气。赵启平的话勾起了他自己的回忆,他想起他母亲新逝,自己狼狈不堪而又麻木地从美国回到中国去,后来到上海念书,也是那样独自地往车站走,毕业后从学校离开时,好像也是吧?赵启平在忙活着期末考试,他根本没和他说自己这一天要离开学校。他没有送别过别人,也没有被别人目送,车站月台那样的地方,总会有很多伤感别离吧,可他从来都没哭过,那虚假的笑和空洞的承诺就是他后来的全部皮相了。如果岁月可以回转,必定要回到过去,挤进那些茫茫人群中再跟那些没有好好道别的人再次说一声再见。可现在,过去的年华彻底完结没法回头了,他有时候会感到后悔莫及,来不及了……


“不,我突然意识到,忙着回忆过去,或者去乱想未来没有确定的事情,是最没有意义的。虽然人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可那往往耽误了对当下的关注,这一点很不好,很盲目。可实际上,现在的一切不是很美好吗?”


赵启平点点头:“唔,我明白了。”他也走到贺涵身后,隔着他的肩膀望着大海,“比如说,咱们现在在哪儿?我感觉刚才咱们一个没留神,偏离了航道……”


“是……其实我也有点儿慌了。”贺涵仓皇四顾,钻进船舱驾驶室里去观看雷达,须臾后探出头来,“哈,天助我也,咱们就在小岛附近呢。”


“该返航了,我有点儿害怕,好像马上就要像鲁滨逊一样荒岛求生了……”


“怕什么,有我呢。”贺涵笑笑,“现在风向是顺风,咱们可以让船漂一会儿,顺着回到岸上。”


“你确定吗?四周都是海,我糊涂了。见鬼,我还是回船舱里呆着吧——咱们大概要漂多久?”


“永生永世!”贺涵在鼻梁上架起墨镜,果真是顺风,他们俩的衬衫衣角被海风往前吹着呼呼地飘。



END.




完结啦!

故事永不结束,关于楼诚的故事,还出现在其他的文里,每一篇都确保情真意切,保证大伙儿的感受。

最开始写文算是一个自制力锻炼,我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经历过一些困难,起初以为自己彻底没有那些原本拥有的好品质了:持之以恒、勤奋、专注。我想我不能认真地完成一件事情,没有办法全心投入去好好搏我的目标。于是我想到了写文,如果一个大长篇都坚持下来了,那么我就认为我自己是成功了。


是的,写作与所有事情一样,会很复杂、很艰难。我入楼诚很早,写文产出却完,有时候在意关注量,难免心灰意冷。可是挺多小伙伴儿的热情关注令我很感动,这些熟悉的面孔次次都会出现给我捧场,分享那些有时候甚至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行文细节。还有几个现实中的朋友,会观看我的文儿给我反馈,大家聊着聊着会觉得很激动。我觉得所有事情都一样,不说那些惊天动地的目标,单有一些微小的动力,就足够了。

到现在,我其实还在生活的焦虑里徘徊,也像文里的人物一样担心未来,时而快活潇洒,不知今夕何夕,反反复复。贺涵与赵启平的很多行为言语,实际上也是我对自我的表达,是我想跟大伙儿说的话。到了最后,我对他们的爱已经到了很深的地步,仿佛他们真是现实中存在的两个人,操心着事业家庭,操心着自己的爱情。我无意于把人物写得完美而全能,无意于让所有特质为了让他们看起来可爱而服务,那没必要,也不够有难度。无论在原剧中的设定多么光环闪耀,我都愿意让他们变成普通人,有血有肉,有笑有泪的普通人。

话说到此也到这儿了,这是我完结的第一个长篇。很满足,但也有些不舍。最后就用标题来作结吧:“为有桥边拂面香,何曾自敢占流光。后庭玉树承恩泽,不信年华有断肠。”孔雀和小赵医生,都是很“狂”的人,心态很年轻,不相信困难,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本事,这是很纯的品质。我也衷心希望大伙儿都有这样的底气和自信,生活美满,一切幸福。


拜拜啦~其他(未完结的)坑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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