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s just a burning memory.

【楼诚衍生|何许】夜深沉(四)

不靠谱何鸣小哥,现场厨艺教学,教学即事故,事故即……(吾不言)

然后 @mimi剑雨秋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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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鸣哥,你不唱戏那八年,都干什么去了?”


何鸣听他这么问,停下了手里忙着调频的活儿,从收音机前转过脸来:“唔,可多了。你想听我空手套白狼的故事还是给人做马仔的故事?”


许一霖看着他又在收音机前好一顿操作,终于调出单田芳的《三侠五义》来,满意地长叹一声接着就瘫软在床铺上,这才开口:“我觉得那个空手套白狼的更有意思。”


“其实真没什么好说的,我和别人合营过饭店,开过皮包公司,噢,还代理过一阵子建材。最开始我拿着少年时比赛得的奖金出去闯,我有钱,又没钱,见过刁钻卑鄙的小人,也遇过不少好人,最后没赚钱可也没背债务,挺好。最后我终于得出结论,原来我不适合做生意,只会唱戏。”


何鸣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困意却消散了不少,许一霖支着下巴从旁边床上望着他的模样令他心里产生一股想要恶作剧的冲动。他笑:“你还年轻,不知世道险恶,更可怕的事儿,你听么?怕吓哭你。”


他们关了灯,又聊了好一会儿才睡,许一霖听何鸣讲了不少新奇有趣的经历,何鸣提起在深圳打拼的那段日子,带着几分留恋的惋惜。之所以留恋是因为那时候他真的自由自在,也过了不少逍遥日子,而之所以惋惜是因为他的结局是惨淡的收场,那段急着拆了东墙补西墙还要陪着笑去见这个总那个总的日子说来其实并不愉快,也挺让人难堪。何鸣后来想到也许是因为他向来不肯服软的脾气害了他,虽然他总是跟别人笑嘻嘻地相处调侃,可其实他内心总不肯低头,也许这样的骄傲放在舞台上是好的,是自带的好气质。这种失落淡淡地在他心头糊了好久,最后何鸣把话头一转:一霖,你呢?跟我说说你自己。许一霖支支吾吾的,说自己过得日子其实挺无聊,因为身体不好,上学也是断断续续的,主要跟家里的帮工们做好朋友,可他们都拿他当小孩子看,谁也不会认真和他玩儿。


忘了谈到几点,夜已经很深了,何鸣最后总结:咱们俩还真有缘,看着是花儿与少年,正值风华正茂,其实心智都还不太成熟呢!


第二天何鸣醒的很早,可一睁眼就发现许一霖的床铺已经空了,被子和枕头被叠得齐齐整整,估摸着又跟着老头儿出门学习去了。他打着哈欠出去,桌上摆着个保温桶,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老豆腐,剩下的正好盛满一碗。何鸣把电视打开,听着主持人播报晨间新闻,觉得这世界还尚存一丝干劲,这大概就是晨间新闻最大的作用,因为人在早上醒来总喜欢东想西想,容易颓废,中央有义务叫人民振作精神,向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看齐。不过何鸣不靠这个振作,他想起许一霖,这小孩儿又乖又温柔,住在他们家里总一副不落忍的样子,处处多帮忙做事。原来家里只有他和他爸,总觉得少了点儿热闹气氛,现在多了号人毕竟是不一样,他希望许一霖可以多住一阵子。


吃完饭他就在家里到处转悠晃荡,扫扫地,收拾收拾茶几,给缸里的鱼换换水,这种每天不用操心不用到处应酬的生活令他真情实感地舒心、顺畅,可唯独一件:自己丢下了傍身的手艺这么久,已经和它缺少了那份如火如荼的激情,技术退化了不说,要再咬咬牙拿起来也变得很难,因为他对自己不自信,对这项艺术不自信。自娱自乐尚还可以,问题是要靠这种即将湮灭于历史的东西过一辈子么?有一天再没了观众可怎么办?


家里空无一人,唯独缸里的金鱼们翻腾水花儿扑出些动静。何鸣才想起来八年前他离开家的时候,他爸当时赶时髦,养热带七彩燕儿,放电热棒,给缸顶安上蓝紫色的灯管儿,特别漂亮,这些年竟然也返璞归真,养起中国人从古至今最钟爱的品种——泡眼金鱼了。他看着在水草间游弋的金鱼们,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嘴里念着:“乌骓啊乌骓,想你跟随孤家东征西讨,百战百胜,今被围垓下,就是你,也无用武之地了——”


他绕过鱼缸,扬声高唱:“乌骓马它定知大势去矣,故而他在帐下叹息声鸣!”




许一霖跟着何冀初从练功房里一路走出来。


何冀初笑着问他:“一霖,感觉怎么样啊?看了这一个多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许一霖道:“何叔叔,我知道这唱戏是要靠童子功,跟人家专业的,我是比不了的。况且我这身子骨也差,更是先天不足。之前我爸跟您说我对唱戏有兴趣,是因为我常研究昆曲、京戏里头的扮相,给我们家的人化妆玩儿呢。”


“好哇,下周在国戏有场演出,你跟着去看看?不为别的,就体验一下后台化妆师们的感觉。”何冀初顿了顿,“其实这几年咱们剧团收入不富裕,好多化妆师都走啦,基本上都是演员们自个儿给自个儿画。”


“下周的演出……”许一霖乐了,“何鸣哥也会参加么?我从来没听过他唱戏!”


“他?”老头儿瞥了许一霖一眼,很惋惜地叹了口气,神色凝重,“他差远了,现在对这行是彻底丢下了——”


“您别这么说,他八年没唱戏,得有个适应过程。”许一霖想起那天在大院里何鸣那套行云流水的舞剑,心里一动,“何鸣哥是有底子在的,要再拿起来,不难。”


“他我是管不了了,每天跟个无业游民似的在家里晃悠,自己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去,现在都二十五了,按理说也该想着成家立业的事情,结果现在一样没沾着。”何冀初一说起自己的儿子就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接着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许一霖单薄的肩背,“一霖,你和他不同,我看出来你是有一股子精气神在的,自己认定的东西,甭管外面怎么变,唯有坚持不懈一条路。走,咱俩买菜去。”




徐妙春照例还是早上五点钟起来,第一个进练功房,但其实她是为了等何鸣。她知道何鸣自打回来以后就不大愿意唱戏了,但或许在练功的人还不那么多的时候,他是愿意来看看。她认为自己这等是有耐心的,有意义的,跟她同屋住的俩姑娘已经先后嫁了人搬出去住了,偌大的房间忽地只剩下一个人。她今年二十七,在他们这剧团里已不算年轻,但其他人都愿意亲亲热热喊她一声:师姐。徐妙春面相冷,可冷得有风情,有原则,这让她看起来很可靠,很有能担大任的架势。她这种不爱笑的人,倘若忽地面上有了笑意,心事多半藏不住,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近期,剧团里唯一的变量就是何鸣回归了。


暗恋是美好的,就连其间的辛酸与猜忌都变得甜蜜动人。这是上天给予年轻人们的一件好礼物,它让你觉得可以被爱,可以去爱,盼望一件好事的时候,所有困难也就不值一提了。徐妙春在练功房大汗淋漓地练到十点半,回屋冲了澡,香气宜人地往何鸣家走,他们家的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正看到何鸣背对着她站在阳台上吊嗓子:


“抢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依旧是威风凛凛。


家里开着窗,徐妙春身上沐浴露的香风被卷到何鸣身侧去,这不同寻常的气息令何鸣没再唱下去,他定了定转过身来,长发下的一双星目还是那么亮,还是徐妙春熟悉的神情。按理说人在外面飘着,苦的甜的都挨过一遍,总归会变得以前不一样,可何鸣还跟一个青涩不羁的青年似的。他看着徐妙春笑:“噢,是师姐?怎么啦?有事儿找我爸?”


“是找你。”徐妙春说,“——你还没去剪头发。”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何鸣一晃身子从她身边的门缝挤出去,晃荡到客厅里坐下,“看着特没正形是吧?可我感觉良好。”


“何鸣,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师姐发现你这些年其实过得并不开心,可是一切都还来得及……”徐妙春暗地一咬舌头,她清楚自己说的这话并不是何鸣爱听的,可她实在没法放任自己只管去跟他调笑着说些漂亮话儿,事实证明,唯独指导性话语的价值才比较伟大,“不说这个了,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就是不大放心你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离群索居的。中午上我那儿吃吧,我包了包子,你最爱吃的素馅儿。”


何鸣脸上的起先没什么表情,复又抿嘴一笑:“好姐姐,从来都是你最疼我。干脆你中午就留在我们家吧,把蒸好的包子带来,等我爸他们回来,再炒俩菜,咱们一家人可真的好几没一块儿聚聚了。”


话正说着,听见关门的声音,何冀初和许一霖一前一后地回来了,见到徐妙春在客厅里站着,许一霖情不自禁地往何冀初身后躲了一躲,只是看着徐妙春露出一个笑,然后兔子一样的赶紧拎着菜溜进厨房里去了。徐妙春见状,跟何鸣努努嘴:“你们家这小孩儿挺可爱的啊。”何鸣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厨房走,一边说:“他是可爱而不自知——爸,您快歇着,师姐要蒸包子,我来炒菜。”


厨房里,许一霖正把刚刚的菜都放到盆里打算洗洗,何鸣一进厨房就问:“你会洗菜?别逗了,歇着去,我来洗。”然后从许一霖手里接过不锈钢盆,挽起袖子拧开水龙头哗哗放水。


许一霖在他旁边站着不走,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何鸣抬眼轻飘飘地瞧他,笑说:“不会就学呀,没什么丢脸的。今天哥从头手把手教你下厨,先做上一壶热水去,等会儿给西红柿烫皮用。”许一霖哦了一声,就去忙着烧热水了。


烧热水这种事儿谁都能无师自通,许一霖点了火以后站在灶台边盯着水壶看,何鸣又笑他说你还能把这水看热了不成?他把一颗洗好的土豆递给许一霖:“拿着,做饭要先从基本功做起,比如说给土豆削皮。”


许一霖捧着土豆,何鸣又递了把菜刀给他,细白的双手握着厚重的刀把有些颤颤巍巍的,何鸣抬了抬下巴:“你打算怎么削皮呀?”


许一霖想了想:“不知道,这样?”他握着土豆,斜着刀背往大拇指方向用力一摁,可拿土豆刚被洗过澡,滑溜溜的,土豆从手里飞了,可大拇指还停留在原地,那刀刃不偏不倚就割在了那块儿细腻的从没感受过人间疾苦的皮肉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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