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s just a burning memory.

【罗槟/季白】遣尽风流(4)



以下来自今日头条晨间京城板块:

6月28日,朱某等26人涉嫌犯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一案二审在北京市望城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自2013年起,朱某纠集多人,先后非法成立多家小额贷款公司,以公司为外衣,以民间借贷为名,行“套路贷”之实,通过“虚增债务”“虚假签订借款协议”“肆意认定违约”等方式,使用暴力手段,大肆实施抢劫、敲诈勒索等违法犯罪活动,攫取巨额经济利益,涉案金额多达2.3亿元。

北京市望城区人民法院一审以组织领导黑社会组织性质组织罪、抢劫罪、敲诈勒索罪、非法持有枪支罪数罪并罚,判处朱某二十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其他成员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至十个月不等。

朱某对一审判决不服,提起上诉。北京市一中院二审维持原判。至此,本案已告终结。

 

拿到判决书过后几天,季白陆续收到些检察院朋友的来信。因此案名噪一时,正好又撞到扫黑专项整治行动的枪口上,宣传口的长枪短炮纷纷聚焦,很引关注。不少业内人士断言,涉案金额2.3亿,更兼涉黑涉恶,主犯判无期是没跑了。没想到被季白生生压到二十年,如果日后在服刑期内表现良好,说不定还能获更多减刑。季白的几位朋友开玩笑道:原来的季三儿就是阎王罗刹,对待犯罪分子决不心慈手软,想必做了律师后,对付检方很有心得,反而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了。季白笑骂道:都是瞎扯,我原来也是菩萨心肠!但凡有余地,绝对不把事情做的太绝,全都是人命呢。

这次的案子本身就是临危受命,总算告一段落,其他工作虽还要继续,但季白的团队大有种放了暑假的松弛感。最有意思的一点是,7月份,当事人的妻子直接风风火火杀到权璟来,擎着面印着金字的红彤彤的锦旗,感激涕零地要感谢季律师的再造之恩。朱某他老婆初中文化,对法律更是一窍不通,先前老公赚得盆满钵满,本以为是做正经生意发了财,没想到全是违法所得。公安局来家里搜查的时候,一听什么“持有枪支”“黑社会组织”,保不齐还有人命官司,差点儿当场晕过去。想着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却生生捡了条命。只见女人握着季白的手,大哭大闹着要下跪,季白无法,收下锦旗。嘱咐几句要好好照顾孩子,常去探望丈夫,说不定还可以减刑,云云。

朱某这几年赚的钱虽然大多是不义之财,但也确实是个顾家的男人,给家里亲戚做了不少好事。不少亲戚在他的资助下做起了生意,挣了些钱,也算间接扶贫。因此这次给季白送锦旗,可谓大张旗鼓。季白办公室走简洁风,颜色清淡,这么面东西挂在哪里都不伦不类。好不容易才把朱夫人送走,见许诩赵寒他们隔着玻璃墙,憋笑望着季白,季白一摊手,顺带又进行一番领导人讲话:“瞧见了没?不是所有事情都非黑即白的。”

 

这厢季白的办公室红火热闹,罗槟那头也络绎不绝。姐姐姐夫为了探望权的问题撕得狗血淋头,刚送走两位爷。又来了个叫肖凯丽的,年轻貌美,近来刚刚上位某董事夫人的宝座,却因上位手段不明不白,在微博上被骂个彻底。本打算找罗槟为自己的权益抗争到底,结果罗槟正好不在办公室,由戴曦接待,却被她一番话弄得怒从心头起,刚冲出罗槟办公室,就见着那头朱家一行人欢天喜地给季白送大旗。季白一身黑色Lacoste Polo衫,笔直地立在门口挥手告别当事人家属。季白虽面冷,但不失为年轻帅哥,肖凯丽不禁心生好感,上前几步直接朝着季白道:“侮辱诽谤罪,应当算是归刑法管的案子吧?”

季白一愣,但他是何等反应力,立马记起这女子的脸孔,笑着说:“准确地说,是侵权纠纷,这一块,罗槟律师是很拿手的。”

戴曦已经匆匆忙忙追出来了,见到戴曦,肖凯丽立马一翻白眼,扭头又对季白换上一副笑面孔:“我看罗律师似乎觉得我在小题大做。”

“怎么会?罗律师是我们所最会解决问题的律师之一。您不要着急,听听他本人是怎么分析的。”季白一面这么讲着,一面请肖凯丽往罗槟办公室走,见戴曦还要讲话,赶忙皱皱眉,要她先不要自作主张。

肖凯丽这样的当事人,找律师讲案情,泄愤为主,说清楚诉求为辅。季白听她跟自己一通大倒苦水,适当点拨点拨,好不容易捱到罗槟送完神回来。那头罗槟一下电梯,栗娜就百里加急,来到电梯口亲自迎接,提前给上司通风报信。虽然栗娜只字未提戴曦,但既然说到“肖凯丽又急了”,罗槟立刻心中明白大半。本来刚才被自家人闹得焦头烂额,脸上阴云密布,只好换上一副春风和煦的面孔,款款踏入办公室,热情道:“肖女士,您好,久等了。”

季白不多留,立刻站起来要往外走。肖凯丽虽嫁了豪富,但毕竟年轻,瞅着季白,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季白方才一席话,她显然很受用,面上又是歌来又是戏。罗槟见状,松了口气,也很感谢季白。季白从他身侧擦肩而过时,罗槟拍拍他的肩:“辛苦你帮我接待客户,晚上请你吃饭?”季白笑说:“如果6点钟我还在所里,咱们再做联系。”抄着口袋,大步离去。

 

季白在办公室工作到六点多,姚檬进门来:“三哥,套路贷的案子,封印点名表扬,打算把这一仗编到权璟年度案例丛里。”

“没问题,这种事情,你们交给自己的助理写就好了。”

今天他懒得加班,打算准点下班,回家后跑个步,泡个热水澡,及早睡觉。自从一郎走以后,自己的生活便乏味很多。二十多岁时还会经常和朋友约出去泡酒吧过夜生活,现在也没那样的强烈的享乐欲望了。季白将电脑关闭,收拾了办公桌,临走前打开抽屉,看了一眼里面躺着的那张照片,又飞快将抽屉关上,他感到刺痛。

有人敲敲玻璃门,季白仰起头来,看到罗槟的高大身影立在门边。

“六点钟了,你还在这儿。说吧,想吃什么?”

季白揉揉酸痛的脖子:“你还跑到这边来找我,发个微信不就好了。”

“我没有你的微信。”

“……”季白赶忙将二维码调出来,“不好意思,同事一场,过了这么久才加微信。”

“没关系,我平时也不大乐意看微信,主要是工作用。”罗槟低头在屏幕上戳戳点点,见到季白头像,笑道,“这是在新宿照的么?”那是一张宝丽莱相纸的翻拍,季白穿着一件开司米的绒背心,对镜头笑得开心。

季白愣了愣,点头说:“噢,我本科到东大交换了一年。”

“这个时候你才本科?可你和那时候的分别真不大。”

“那一年,可是很开心呢。”季白感叹。

“既然如此,今晚就去吃日料吧。”罗槟笑道,“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梅田',老板是日本人,听说很正宗。”

“我不想吃日料。”季白摇摇头,转而又仰起脸来,飞快道,“这样,上次是你请的我,这次我请你。傣家菜怎么样?清淡。”

罗槟倒是从善如流,笑着说:“好啊,那就听你的。”

 

季白向来不喜欢应酬,和同事吃饭,还是要有真情实感。饭局可观人,上次和罗槟在川味面解决午餐,要赶时间,风卷残云,交谈不多,这次方能畅所欲言。罗槟在权璟有太子爷的名号,是封印手下的头号大将,行事也霸道得很。在生活中,却反而没那么凌厉,他与季白谈到了自己所喜好的网球、摩托和拳击,并说这是他的三大爱好。季白军人后代,从小就野蛮生长,和一帮大院里的小伙伴研习摔跤打架,上头的哥哥后来也都从了军,耳濡目染,学了不少搏击格斗的技巧。高中时就开始学拳击,大学里微克锻炼身体,也没断过。一听罗槟说到拳击,也顿时来了劲,发誓有时间必要切磋一番。两人谈得起兴,吃过饭后,又钻进一家黑啤Bar。

“做刑辩律师,长跑,格斗,会飙车,都是基础技能。”

“不瞒你说,季律,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先前是公安出来的……”

“别叫季律。”季白喝了点酒,脸颊飞出两抹红来。在酒吧里,也懒得顾及那么多,叼了根煊赫门在唇边,含含糊糊道,“多生分,叫我季白。”

他晃晃头,往旁侧一吐烟圈:“怎么着?是不是觉得我浑身匪气,不像好人啊?”

“说不清,你们搞刑法的,感觉都很凶。”

“凶?凶能凶过罗律么?”季白哈哈笑了起来,猛吸一口烟,“我来数数,自打我进权璟,听到你的闻名事迹:手撕任晓年,炮轰封老大,例行怼何赛,痛批小助理……不讲了,免得你再把枪口朝向我。”

“我哪儿敢怼季律师啊?”罗槟笑叹道,“玉石俱焚的事情,我可不做。”

两人都喝到微醺,罗槟便叫了一部车,打算先送季白回去。在车上,季白接到一个电话,一瞧来电提示,立刻神色清明许多,按下接听键:“喂?贾伯?”

“季律师,真对不住,这么晚还要打扰您。是这样,我和我老伴儿想了想——我们不打算接受赔偿了。”

“真的吗?你确定你们考虑清楚了,被告家想拿出两百万来,如果你们同意和解,后续还打算支付一百五十万……”

“给多少我们也不要。”电话线那头,那个苍老的声音却铿然有力,“季律师,如果后半生要花用我孙女的命换来的钱,我自个儿都没脸活在这世上。不要说我们老两口还有退休金可以领,就算没有,我们有手有脚的,照样能赚钱养活自己。”

 

到了楼下,季白推开车门滑到外面,罗槟也从车上下来,扶着车门扬声道:“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送什么送?我连电梯也乘不了啊?”季白笑着摆摆手,扭头就往楼上走。

“慢着!”罗槟叫住了他,“刚才来电话的,是那个外国语硫酸案的受害者的家人?”

“是的。”季白停住了脚步,“不接受赔偿,一心要法院判凶手死刑。”

“说实话,我并不惊讶。”

“我也不惊讶。”季白说,“也很佩服,这是真正的理性。”

 

接了刚才那个电话,季白的酒基本全醒了,上楼的时候,颇为百感交集。现在的唯一感受就是特别口渴,刚打算按下门锁密码,房门就开了,把他吓了一个激灵。从屋里劈出一道黄澄澄的亮光来,他定睛一看:“妈?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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