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s just a burning memory.

【季白/罗槟】遣尽风流(5)

 

1.信息量很大的一章,塞了特别多东西,私货、主线任务一应俱全。

2.槟和三哥的感情,可以说都是吃出来的。槟有言:“爱情瘦了季三,胖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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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白妈妈当年文艺兵出身,这个年纪了,还保持着一把杨柳细腰,走起路来弱柳扶风。她长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像盛着满天里亮晶晶的星星,一笑,就两眼眯眯,目泛桃花。季白那双鹿眼就从这儿遗传而来。

季白先不好意思起来,今夜和罗槟泡吧,衬衫上沾满了酒气、烟味儿,还有夜店里特有的那种甜腻腻的香水甜香。他一面换鞋一面道:“妈,难为您等我等到这么晚,今儿别回去了,就在我这边歇着吧。”

“你还知道晚呀?是不是又喝酒去了?”他母亲撇撇嘴,一把揪住季白的衣襟,“瞧这一身的味儿!”

“您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早知道我今晚一下班就回来了。”季白见厨房灯亮着,他母亲便牵着他的手,来到厨房,将冰箱打开,里面搁着一枚大玻璃罐子,盛着红盈盈的果汁。

再一瞅,隔断里还塞着些速冻馄饨饺子,挂面,好些包火腿,午餐肉罐头,抽屉里摆着几板鸡蛋。

“哟,大丰收呀,谢谢妈……”

“最近天气炎热,吴阿姨熬了红果酪,我给你送来些,顺带想看看你。”他母亲叹了口气,“哪想到你这冰箱这么大,打开以后却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又弯腰将橱柜门打开,里面堆着两箱方便面:“每天就吃这个?”

“也不是。我几乎都在外边吃,事情太多,回到家里来,就为睡个觉。”

“三儿,我知道你每天忙,午饭和晚饭来不及做,总能自己做顿可口的早饭吧?外面那些咖啡、面包,全是咖啡因和高糖,对身体不好。”他母亲捏捏季白的肩膀,“你周末总要休假吧?为什么不回家里吃?你大哥、二哥家每个周末都会来家里团聚……”

“爸现在见不得我。”

季白垂着头,两手撑在餐椅上,声音低低的。

“三儿。”母亲摸摸季白的头,瞅着他的脸,半晌才幽幽道,“你爸也是希望你尽早结婚。虽说你是家里老小,可也三十多了。”

“妈,我——”季白皱起眉,将脸别过去,好像身体里有什么地方在剧痛,却说不出口。

“你还惦着那个日本仔……”他母亲叹道,“你这房子里,还是原来的陈设,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呢。”

“谁说的?我实在不大会养花,一郎留下那些植物,叫我养死了好几株,只好请了人每周来打理。”

“少打岔!妈跟你说的不是这个。”

季白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又放回去了,有些落寞地说道:“之前我回去参加太婆的葬礼,大哥二哥都劝我赶紧结婚呢。可是,妈,我心里一直装着另一个人,叫人家姑娘怎么办?我不想做那缺德事儿。你们也不用替我操心了,反正上头有大哥二哥,我几个小侄子小侄女都很可爱,我一个人,也过得自在……”

他母亲还打算说什么,季白却打了个哈欠,先一步说:“我也困了。时候不早,我这就替您把客房收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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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郎的电邮

三儿:

我来中国了!

我现在住在天津的“英迪格酒店”,可有时候半夜醒来,总觉得自己还在东京,但是看看窗外那些草坪,闻一闻微风的味道,我才知道自己不是做梦。我问了酒店的服务生,他们告诉我,现在中国有了动车,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到达北京。只是我最近要处理好多好多事情——家里在这边的分公司出了些状况,派我过来看看。等我将这边的工作料理完,立刻就去北京见你。

我的电话薄里还存着你的电话,可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你写一封邮件。我怕自己在电话里什么也讲不出来,叫你笑话,因为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你说。这几年,我过得不太好,总动不动就想你。

天天开心 身体健康

一郎

 

 

给一郎的回信

一郎:

既然你不愿意打电话,那么我也给你回一封邮件。听到你来中国的消息,我真的很高兴。我最近一直在北京(每天都要在图书馆看文献,写论文!),哪里也不去。你可将具体的行程安排提前通知我,我必定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去车站接你。我还打算带你逛逛北京的名胜古迹,去“白魁老号”吃烤鸭、烧羊肉,万康居的宫保鸡丁、干烧鳜鱼……统统吃一遍!

我也很想你,收到你的这封电邮,我的论文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

 

祝好

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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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家里烦心事层出不穷,但季白在事业上一直非常得意。他自打上学那会儿就是有名的拼命三郎,学习、比赛、科研三手抓,他两个哥哥都进了部队,虽然提拔得也很快,但季家小儿子的出色确实是人尽皆知的。唯独一点:虽长于军人家庭,但季白一直是家里一块反骨,当年他父亲也希望他能够考军校,进部队,季白偏偏不喜欢部队里那种令行禁止的氛围。虽然走上了家人从未期望的路,但他的确富有成绩,在权璟,几个大案做下来,季白很快就成为了一块响亮的招牌。他带来的团队,各有千秋,配合得当。在刑辩这块儿,主要案源其实基本上都被京城几家老牌所垄断了,权璟不以这个为主,虽说也间或接些刑事案子,但无非是些交通肇事、诈骗一类。季白来权璟,率先帮任晓年扛下大风险,接着几个名震全国的大案打下来,很出风头。他自己本身就带来一批客户,如今又引得不少人登门拜访,踏破权璟门槛。

季白富于野心,同时也有自己一套思路:现在的盛景,主要靠他一个人撑着,如果真要发展权璟的刑辩,还需要培养几个和他一样能够独当一面的刑辩律师。许诩、姚檬、赵寒他们,虽然已做了授薪律师,也有了一点自己的心得,但还是年轻了些。加上本来权璟专门做刑事的人手就不够,不少助理要做的工作,常常还得派他们分担。

季白心里很清楚,目前的几起胜利,纯属天时地利人和,运气好的产物。如果真打算留在权璟细水长流,还要更费些心思。

江师兄现在已经接过了P大刑事司法研究所副所长的位置,目前算是校里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在学生和几位大佬中间都很有人气。他请季白去讲课,季白还蛮惊讶。刑法学的学术圈很兴旺,但若做实务的,选择刑法方向并不多,因为实在很难,常常吃力不讨好,风险又大。现在总讲什么多样化人才,其实招新人,还是更愿意专业对口,其次考虑名校专硕,其他专业的,毕竟还要从头慢慢学,培养起来颇费力气。如果能和江师兄那边多搭上些联系,再配合从前留校任教的同学,要想吸收些新鲜血液并不难。

暑课的安排基本定下来,季白向江师兄要来排课表,扫了一眼,师兄果然神通广大,请到各路神仙。季白心里基本有了定夺,有几节课,他是必定要去旁听不可的。

其实就在不远处,另一间办公室,罗槟也收到这么份课表,同样也和季白做着相同的心思。

 

重回母校,心中百感交集。现在的校园里又多了好几幢校友捐赠的高楼,暑课便在那其中之一的大楼里进行。这天早上,季白不敢怠慢,早早地就来到教室,已见到陆陆续续有些积极的学生占据了前排座位。他与江师兄交谈几句,便坐在靠窗的第一排再过一遍PPT,季白历经大小庭审无数,按理说面对公众场合早已处变不惊,但今天毕竟要面对一帮年轻孩子,体验新奇,心下不免重视了起来。

鉴定式案例分析,他们在本科时就接触过,后来到了德国留学,这样的方法实际上在德国课堂上被广泛使用。季白讲起来并不费力,深入浅出,搬来自己做过的一些比较有知名度的案例给同学们讲授,在座同学大多又有些教义学的底子在,互动频繁,比较顺利。课堂进行到三分之一时,突然教室后门一开一合,闪进一个高大身影。季白定睛一看,罗槟一身天蓝宽松T恤,难得没有背起头,额前松松垂着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位子朝他抿嘴一笑。

课间休息时,不少同学纷纷涌上讲台,与季白交流起问题来。因季白年轻英俊,并不似大部分人想象中严肃古板的前检察官,很得学生好感,不少孩子还主动要加季白的微信。在这其中,很多人都问到同一个问题:关于最近很火的13岁少年诱杀少女案,季老师怎么看?

课堂上若长时间局限于理论传授,未免无趣。于是在上课铃声响起时,季白便将这个案子抛出来,鼓励大家畅所欲言。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季白在讲台上只作观众,暂时先不发表意见,这时候,长时间坐在最后一排的罗槟高高举起了手。

“这位同学,你有何高见?”

“无论是降低刑事责任年龄,还是借鉴德国进行安保处分,我都是不同意的。”罗槟扬声说,“倒是一直有呼声借鉴英美法系的恶意补足年龄,我觉得可以在中国引进。可以充分发挥刑罚的惩戒作用和预防作用,告慰受害人家属,警告潜在的犯罪人,发挥刑罚一般预防作用。”

“那么这样一来,对'恶意'的证明就很重要了,作为负有举证责任的检方,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入手呢。”季白笑道。

“唔,未成年人调查报告,心理年龄测评,都可以广泛使用。”罗槟答道,“就拿最近这起案子来说,犯罪人用缜密的计划来规划杀人行径,事后反应冷静,这一切都足以证实他足以被划入可受惩诫的范围。”

“我还是想要讨论一下现有刑事责任年龄这一制度,而非仅仅针对于个案。在这起案件的事实确清晰可见,但广大其他的未成年犯罪案件呢?如何具体分辨行为人究竟是早熟还是单纯地机械模仿?倘若是后者,那么惩戒一位并无分辨能力的未成年人有什么意义?”

“不,我的出发点还是要从一般预防出发。现在的未成年司法体制应对乏力,可见的状况是:即使现在我们具备收容教养等方式,但不仅没有起到再教育的作用,反而之后进一步滑入犯罪深渊,对社会造成更大的威胁。这已经不是个例了。”

“那么我想问问你——如果引入恶意补足年龄,将犯罪的未成年由收容教养投入监狱,刑满释放后,会不会也会变得更坏?”

“监狱与收容教养机构是截然不同的运行机制,前者有更强的惩戒教育力度,且行之有效,同时可最大限度地保护被害人的利益。”

季白这时朝着众人道:“大家听到了吗?在刚刚我与这位同学的争辩中,我们至少发现有这几个问题:第一,举证难度;第二,现有的未成年司法体制;第三,针对人群。我们无法就其中任何一个问题给予准确的回答。”

“季老师说的对。”罗槟站起来说,“无论何种法律制度,都要朝着实现社会利益最大化的方向走。任何一个制度都不是单独发挥作用,而是凭借各种既有制度资源才能发力。”

“这位同学的发言很好。”季白笑道,“我希望大家记住一点——凭借国家公权力,要惩罚一个人很容易,但是实现真正的公平正义却很难。”

十一点五十正式下课,季白从一堆来提问的同学中脱身,又和江师兄多聊了几句,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出门便看见罗槟正随意地靠在走廊栏杆上,低头划拉着手机。罗槟抬起头来,将手机抄进裤带里,有模有样地对着季白道:“季老师好!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季白又气又笑地打趣说:“你还真演上瘾了!今儿这么闲么?特意跑一趟来旁听我的课?”

“哪里,我是来虚心学习的。再忙也得来一趟。”罗槟抬手一看表,“要轮着何赛的课,我可没兴趣听。噢,要是我手头没事,可能会来拆他的台。”

“站讲台真够累的,当老师可太不容易了。”季白不仅百感交集,和罗槟并肩往楼下走,“哎,十二点多了,咱俩不如一起重温母校旧梦——农园食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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