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s just a burning memory.

【罗槟/季白】遣尽风流(6)

拉个时间线:季白大三在东大交换,和一郎结识。回国,一郎思念了他近一年,在季白大四那年也来到中国。相聚了几个月,季白毕业,到德国读书。这期间,也是一郎在国内等季白,偶尔会见面。

季白回国,进入检察院工作,开始和一郎同居,共同生活了几年。一郎去世,季白从检察院辞职,一年后进入龙浩做律师,后来带领团队出走,来到权璟,和罗槟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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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晴空万里,中午更见燥热,所幸校园里古树参天,丰厚的绿色浓荫遮蔽天光,兼有蝉鸣声声,倒也让人心平气和了些。正值饭点,农园食堂已是人满为患,前几年这里做了大翻修,季白和罗槟早已认不出原先的影子了。窗口倒是丰富很多,各地特色菜,还有照顾国际友人的西餐区,处处络绎不绝。他们俩好不容易找了一张空桌子,搁下东西,拿着师兄给办的临时校园卡分头去打饭。季白被热得满头大汗,也不愿意吃太油腻的东西,从前他最爱吃一楼角落的牛肉饼,现在旧瓶换新酒——改包子铺了。他无法,便挤到自助餐区,准备随便拿几份小炒。正在探头探脑地寻谋感兴趣的菜色,忽然听到有人唤他:

“季白,季三哥,是你吗?”

“啊?”季白转过身,一个黄黑圆脸庞,戴方框眼镜的矮小男人正端着餐盘站在旁边,他穿着规整的白衬衫,胸前挂着一副参观团姓名牌。一时之间,昨日记忆浮现心头,季白笑笑:

“老吴。”

“三哥!真是你!好高兴见到你!”

老吴是季白本科的同班同学,广东人,他身材不高,瘦猴儿似的,人很活泼,一看就满脸精明。他当时成绩不错,走了国际法方向,到日本留学,一路读到了博士。和季白是隔壁宿舍,关系一直不错,但后来听说待在中山大学了,山高路远,联系也不再多。多年不见面,他比记忆中变胖了些,气色红润,看上去混得还不错。

“真是巧了!你不是在广东吗?怎么跑北京来了?”季白一拍他的臂膀,揽着他走到人群外围。

“趁放假也要及时充电,我被派来和母校谈合作,顺带见几位老友。”老吴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三哥,听闻你做律师,风生水起呀!”

“也是在瞎闯荡,比不得你们在高校的,生活比较平稳。”

“哪里,现在高校也不好做,科研、教学两头施压,头发大把掉。”老吴朝四周望了望,悄声对季白说,“现在还同一郎在一起吗?”

“一郎——”季白好像喉头被塞住了似的,堵得说不出话来。

老吴见季白神色不对劲,很愧疚地摆摆手,“对唔住,一郎是不是回日本去了?”

“老吴,一郎不在了。”季白这句话,好像呕出一口血似的,他望向老吴,食堂里喧嚣似乎都隐没了一般。老吴呆呆地看着他,好像没听懂似的。季白咬咬牙,“他死了。”

“啊……”老吴难过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慌乱地用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拍拍季白的肩,说道:“我不知道会这样,真的不该问……”

“没关系,几年前的事情了。”季白笑一笑,又对老吴说,“你难得来趟北京,有时间就联系我,咱们叫上几位老同学,一块儿聚一聚。”

 

季白随便拿了几道菜,回到了座位上,罗槟早已打完饭回来了,已经吃掉了一半。见季白在他对面坐下,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到了一位本科老同学,聊了几句。”季白低头扒拉几口饭,朝罗槟的餐盘抬了抬下巴,“你要的是煲仔饭?味道怎么样?”

“还成,至少分量挺足,价格便宜。”罗槟抬手指指季白的衬衫,“你衣服蹭脏了。“

季白赶忙低下头,胸口靠下的位置,有一大片油污,想必是刚才他端饭时心不在焉,从菜里流出来的。罗槟递了张面巾纸给他:“擦擦吧。”

季白随便擦了几下,便开始沉默地咀嚼,眼睛不知望着哪里。罗槟吃完了自己那份,见季白虽然嘴里一直嚼着东西,但食物却没下去多少,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我是在感慨过去呢。”季白笑道,“回想起在这园子里的生活,上辈子似的。”

“可你看上去似乎不大高兴。”

“没有的事,你哪只眼睛瞧见我不高兴了?”季白搁下勺子,定定望着罗槟,“我就长这样,原来在学校,有人叫我'黑脸包公'。”

“瞎掰!包公有你这么帅气么?”

吃过饭后,季白热得满头大汗,又去买了两杯冰矿泉水回来。两人从农园出来,慢慢往地下车库荡,罗槟见路上匆匆跑过几个背着网球拍的男学生,眼前一亮,对季白道:“什么时候一起去打球?”

“罗律,你倒是精力丰富呀。”季白将墨镜架在鼻梁上,“以后再说吧。我下午得赶去通州一趟,见个当事人,争取今晚回来。”

“要自己开车么?”罗槟问道,“路上小心,听说最近华北地区会有强降雨。”

 

 

一郎带着季白回了自己的住处,一进门,他便打开冰箱,取出一瓶芒果汁来。季白正坐在沙发上,白色的T恤领口微微浸了层汗,见一郎手里举着冷饮,高兴得眼睛都亮了,朝一郎一伸手:“这天儿真是,跟下火似的——快拿给我!”

一郎却将手一抽,把果汁举得高高的,笑着说:“今天还回学校么?”

“我要说'是'的话,你莫非打算渴死我?”季白不等他回话,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直朝着他扑过去。一郎躲了几躲,两人嬉笑撕扯着绊倒在床上,季白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大口,这才笑道:“我想不回去也不行啊,马上就该答辩了。”

“好吧——”一郎眨眨眼睛,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去,两手摩挲着裤子,“那,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有什么好送的?我自己搭地铁就得了。”季白气喘吁吁地在他身侧坐下,对着瓶口汩汩而饮。转眼又对搁在电视柜的黑胶机感起了兴趣:“哗!这台technics真帅,不知道听起来怎么样?”

“最近刚搬了家,还没顾得上听。”一郎自书柜中随手抽出一张黑胶唱碟来,“来首披头士吧。”

“不用,安安静静的挺好。”季白仰头靠在沙发上,朝着唱机一指,“我就是喜欢1982款的这个设计,很复古。”

“你要喜欢,就搬回宿舍去。”

“算了吧,你是没有去过我们国内大学的宿舍,跟战场一样!把这么金贵的东西请进去,不是暴殄天物么?”

“什么?”一郎微微一皱眉,他不明白什么是“暴殄天物”。

“浪费的意思。”

季白将果汁喝光,看一看墙上的钟,已经九点半了。

“时候不早,我该走了。”他准备站起来,却被一郎一把捉住了手腕。

“明天还来么?”一郎问道,“或者我去学校找你也行。”

“傻一郎,你我人都在北京,又跑不了,要见面还不是随时的?”季白摸摸他的脸。

“可你马上就要去德国了。”一郎像个孩子似的,把脸庞依偎在季白的掌心里轻轻磨蹭,叹了口气道,“一走就是三年,我会很想你的。”

“你还说!”季白一拳擂在一郎的肩上,“你现在大小也是个老板了,看上你的漂亮姑娘准保一抓一大把。要是你和哪个妖精搞到一块儿去,我在国外还傻傻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不喜欢漂亮姑娘,我就喜欢你。”

“一郎——”季白的心怦怦跳着。

一郎伸出手去,紧紧抱住季白的腰,一头撞在他胸前,季白被他这么大力地搂着,左摇右晃地,几乎站不住脚。

“真的,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一郎仰起脸望着他,嘴角浮现出一抹怅然的微笑,“自从你离开东京,我每天都想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你见面。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学成归来,就搬来和我一起住,我会好好照顾你。”

不知怎的,一郎说这番话时的面孔,总在季白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每每梦到一郎时,总会看到这张脸。他那种带着淡然忧郁的微笑,梦魇似的缠绕着季白,半夜醒来,觉得一郎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痛苦。这个时候,一郎死去时的样子便会翻来覆去地重演。胆小,羞怯,温柔,善良到像个女孩儿的一郎,怎么会举起一把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枪声剧烈,炸得耳朵都要嗡鸣作响,可季白见到他的遗体时,他苍白的面容却是那样平静,就好像睡着了似的,仿佛随时会醒过来。季白想,他生前的最后一刻,想必非常孤独、绝望,好后悔没有在他的身边,没有紧紧抱住他,也救不了他。一郎——

季白从床上直挺挺坐起来,浑身冷汗直冒,慌忙打开床头灯,从五斗柜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他听到窗外有呼呼的风声,掀开窗帘一看,小区里的树木被狂风吹得左摇右摆,罗槟说得没错,暴风雨果然要来了。他一面吸着烟,一面匆匆走到客厅,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将搁在阳台上的植物一盆盆地搬进屋里。

 

季白忙归忙,但有一个人的课他是一定要去听的:市法工委主任李中和,他曾经的老领导。当年季白还是个初入检察院的小年轻,天不怕地不怕,一心想要匡扶正义,也正是这位老领导,给予他长辈般的关怀。近来老领导对北京市的文物古迹保护感起兴趣来,亲手操持了好几场文物保护方面的规章条例,江师兄把老人家请过来,正是希望他讲讲这一主题。但李中和也毕竟上了些年纪,虽然他的课是那样的激情洋溢,盛夏时节,课间休息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体力不支起来,坐在椅子上用手帕直擦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学生想要上去请教问题,江师兄赶忙上前帮着对付,季白先前一直在教室后排坐着,这时候也走上讲台,悄然而贴心地调整了中央空调的风向,对着李中和笑道:“老爷子,真是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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