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s just a burning memory.

【罗槟/季白】遣尽风流(8)

摘要:同是面对不会做饭的三哥,如果庄医生见到这一摊烂摊子,一定会默默无言地吃下三哥做的饭,神情隐忍地说挺好吃的,下次可以继续努力,并且事后会贴心地在冰箱上贴个留言条提醒三哥做饭事项。

但是罗律就不会这么干了,罗律:卧槽,你在干什么?起开,不会做饭就不要来破坏我家厨房。

为什么,庄医生在美国(似乎)交了好多个女朋友,回国之后又在短时间内就迅速搭上陆晨曦并且步入婚姻殿堂。为什么,罗律在比庄医生有更多肌肉,比庄医生多金(有房,有林肯,有无数高定名表),球打得比庄医生好,喜欢他的美女比庄医生多的情况下,还是单身?

罗律会将这一切归于天妒英才。有时候就是这样,犯错的人永远都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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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白拎着两兜子东西,费了翻力气掀开门锁,摁响罗槟家的门铃。静立了好久,楼道里安安静静,季白趁着这个空隙四下环顾,意味不明的现代画在墙壁上装点着,所有住户都被隔绝在纵深的走廊里,避免过分贴近的相见。当时他问一郎要不要考虑换新房子,两个人看过几家,最后还是觉得他们兴园的房子最好,都是七层建筑,白瓷砖贴墙壁,矮矮绿树成荫,像个小区的样子。

罗槟过了很久才来开门,见是季白,吃了一惊,但还是疲倦地笑笑,侧过身子请他进来,自己又拖着步子往屋里走。他看着很没精神,裹在睡袍里,领子都没翻好。屋里暖气开得特别足,季白一进门就开始冒汗,把东西搁在流理台上,将外套脱下来,一面朝罗槟说:“听说你倒下了,我赶紧代表群众来慰问慰问你。”罗槟嗯了一声,自顾自进了客厅,跌坐在沙发里,瓮声瓮气地说:“谢谢季律挂念,小感冒而已,我轻伤不下火线。”

季白走进客厅里,罗槟膝头搁着台笔电,茶几上散着几份文件,有些惊讶:“分秒必争啊。”

“没办法,给资本家打工就得受此剥削。”罗槟见季白也在沙发上坐下,抱着电脑,往另外一端挪挪,“别离我太近,当心传染。”

季白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外指指:“吃了么?给你买了卤牛肉,酱菜,我打算再炖个汤。正好我也没吃晚饭,一起吧。”

罗槟从餐巾纸盒里抽出张面纸,笑着说:“饿了一天了,没力气做饭。打算煮什么汤?”

“暂时保密,你先等着。”季白转身朝外面去了,罗槟听见塑料袋哗啦啦地响,提高声音说:“厨具你应该会用吧?都智能的。”又一阵开柜门和锅碗瓢盆的叮当响,季白应道:“不用管了,你家里东西挺好找的。”罗槟的注意力再也没法回到工作上去了,感冒让他头脑昏聩,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开始走神。他悲哀地想,单身汉生病在家了,还得要同事帮忙做饭,要是有一天过劳死在家里,是不是几天几夜后才能被人发现?罗琦没法指望,天天因为冀遇脸上挂乌云,来家里也要跟他叨叨婚姻的不幸,又得让他病情升级。

厨房那边动静大得不正常,罗槟心里不禁警铃大作,一般来说,只有不熟练的新手才会如此大惊小怪。他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头脑发懵地往外头走,心里喊了声草——挺宽敞的流理台都被堆满了,全是各类锅碗瓢盆,食材包装,蔬壳果皮。季白闻声转身,满头大汗,油光满面,正在噼里啪啦打鸡蛋,手里不停,说道:“我打算炒个鸡蛋,你家有黑胡椒么?我找不到。”

罗槟一言不发,走过去俯身瞧瞧炖锅里咕嘟着的一锅东西:“看着还行,就是西红柿没去皮,土豆块切太大了,水没煮沸就下食材,不容易熟。”

突然,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伸手拿起长柄勺,在锅里翻搅了一会儿,捞起个黄黄的放东西:“这鸡汤块,怎么不把塑料皮剥了?”

“什么?还得剥皮?”季白瞪圆了眼睛,赶紧把碗搁下,蹭蹭窜到罗槟身边,定睛注视了好一会儿。沉默,沉默是别离的笙箫。

“对不住,我以为那层透明的是糖衣之类的,一泡水就化了。”季白主动伸出手去将勺子里头的鸡汤块夹出来,小心翼翼地剥掉那层塑料膜。

“马上要糊锅了。”

那头吱啦啦响,季白喊了声我操,一把将鸡汤块丢回炖锅里,飞身捞起平底锅,刚刚倒的油基本要被烧没了,只好又倒了些油。好像是怕被溅着似的,身体微微向后仰,只敢把手伸过去握着锅柄。头也不回地朝罗槟说:“把那碗鸡蛋给我。”神情紧张,蓄势待发,好像此刻不是在炒鸡蛋而是在拆解一只C4炸弹。

罗槟端起那碗鸡蛋液,并没有将它递过去,他吸吸鼻子,将锅柄拿过来:“我来炒吧,你看着点儿你那锅汤,免得把厨房给炸了。”

 

大约又过了一个钟头,俩人终于在餐桌上坐定,开始吃饭了。那盘子鸡蛋是罗槟炒的,汤看上去是季白炖的,其实也是罗槟的作品:季白几乎两三刀就切一个土豆,那么大块根本没法煮透,可是西红柿、牛肉卷这样的食材又容易煮烂、煮老,只好又一块块把土豆捞起来,现场用刀切小块,再重新丢回去。可怜罗槟,明明重病缠身,站得时间太久都头晕眼花,还得在厨房里强打精神做饭,帮着季白收拾烂摊子。最后装盘的时候,他快要因为体力不支倒下去了,炖锅太重,没法端稳,是季白一把扶住了他并且接过了那只锅。

不过,在罗槟的抢救下,这蔬菜汤的味道倒还可以。季白看着心情不错,似乎这一桌子菜都是他做的。罗槟又鼻塞又疲倦,拿个瓷勺慢慢喝汤,连酱牛肉都懒得嚼,没吃几口就没胃口了。见季白还在呼噜呼噜地吃,问道:“你真的去德国留过学吗?”

“怎么着,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的简历,以防我是克莱登大学*(注1)毕业的?”

“唔,不应该啊。你在慕尼黑呆了三年,在德国那种美食荒漠,没把自己饿出病来?”

季白不好意思地笑笑:“是这样,当时有个和我一起合租的室友,特别会做饭。我就和他做了个交易——每个月的房租,我出百分之七十的租金,他负责我们俩的三餐。他实在没时间的时候,我就下馆子。不瞒你说,三年下来,我还胖了些。”

“得,这就是经济实力雄厚的好处。”罗槟点点头,“回国后呢?和家里人住一起么?”

“当然没有!那么大的人了,还和父母住,不像样子。”季白说着,脸上突然浮现出一副怀念的神情来,“单位有食堂,家里也有人给我做饭。”

“……女朋友?”罗槟精神了,试探着问。

季白含笑不响,用筷子夹起一块炒鸡蛋:“啧,打鸡蛋的时候打进一块蛋壳。”

 

饭后,罗槟坐在流理台边,口头指导季白刷碗,并将各类厨具杂用一概物归原位。

“辛苦了,要不要喝点东西?”工作完成,罗槟缓缓从椅子上滑下来,裹紧睡袍,将冰箱打开。

“哪里,也没做什么。我喝水就好。”季家三公子,毕竟是个少爷秧子,生活上的笨拙让罗槟出乎意料。他有些不好意思,一面擦着手,一面自顾自踱步到书柜前,一本本目视着书的脸皮。那些枯燥的法学专业书,严肃的诺奖全集他漫不经心地略过,眼神落在一排武侠小说上:“罗律师,你也看金庸!”

“咱们那辈人,应该没有不爱看金庸的。”罗槟笑着说,“你最爱哪一部?”

“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天龙八部》了,大背景,众生相,格局庞大,意境广博。”季白道,“乔峰是我最为欣赏的金庸男主人公,他的结局很悲情,是个悲歌慷慨之士。”他接着又朝罗槟的脸庞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浓眉大眼,高鼻阔口,四方国字脸,你的样貌倒有几分乔峰的样子呢。”

“我?算了。我虽欣赏乔峰,但对他的结局还是非常惋惜。我最钟爱的是《笑傲江湖》,大学期间花了四天三夜读完的,都快要吐血了。当时只看个热闹,现在想起来,很有深意,如果能在现实的欲望下坚守住个人的精神家园,那才是真正的笑傲江湖。”

闲聊一会儿,季白这才有心闲下来看看罗槟的公寓,和他的屋子一模一样的,过分干净了。每个周末叫阿姨来打扫,到处擦得锃亮,处处布置体贴规整,屋主再被独自空投进去。九点半,季白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罗槟在沙发上蜷着,绛红色的睡袍显得他懒懒的,他的眼神定在季白身上,突然说:“不多待会儿?”季白摇摇头:“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罗槟笑笑:“我睡了一整天,不缺觉的。”季白听了,又立刻坐下。

他们两个是本科校友,师兄弟的辈分,共同话题有很多。比如共同所知的风云名人,比如对院里八卦的品头论足。季白望着罗槟的眼,逐步感到那里面很多东西渐渐不一样了。之前他母亲替他整理屋子,突然想起那天送小儿子回家的那个男人,说他和一郎有几分相似。从没知情的外人敢提到一郎,那是季白心里的一块泥沼,拖着他绝望向下陷。季白暴跳如雷:哪里像?一郎的脸上从没有出现过半秒桀骜的神色,永远平视别人,尤其是对着季白的时候,他几乎就要矮下去一截,眼神里谦卑的温柔也是一块泥沼,但季白被拖下去后,他感受不到痛苦了。

是的,他不像他。能让季白把肉欲和爱情结合在一起的人,怕是再也没有了。若单为了欢愉而欢愉,罗槟怕是要比一郎出色很多。敏感内向的一郎在人群中像个影子。沙发上的两条膝盖越挨越近,季白将手掌覆在罗槟的膝盖上,灰色法兰绒,下边是硌楞的膝盖骨。轻轻触碰变成男性友人间的随意拍打,季白又站起来,俯视着沙发上的罗槟:“先回去了。”

罗槟笑着,神色如常,感冒也遮不住他灼灼的风采,他伸手捞过手机:“有没有开车过来?需要我帮你叫辆滴滴吗?”

“不用麻烦,我开着车呢。”

季白往门外走,罗槟跟在他身后,送到门口。看着季白换好鞋,罗槟突然说了句:“明天见。”

季白愣了愣,又笑道:“你明天能康复么?”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罗槟抄着口袋倚在书架上,朝他挥挥手,又说一句,“路上小心。”

 

季白踱进金色的电梯里,靠在镜子般的墙壁上,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下降的间隙,打开手机一一回复微信消息,查看邮件。他不知道一件事情是,他走进那间四方盒子时,罗槟再次推开了门,想要让他多留一会儿。但季白没有看到这一幕,如果他看到了,说不定就会留下来。这就是他讨厌现代化公寓的地方,所有人都被隔绝在各自的领地,谁也逃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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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围城》里的一个梗。男主方鸿渐学历造假,买了个德国大学的学历,这所被造出来的德国大学就叫克莱登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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