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s just a burning memory.

【楼诚衍生】无言歌(十七)

这个点钟正好赶上晚高峰,路况不佳,走走停停,可陈亦度最喜欢傍晚时分的天色,天空云朵尚还丰富多姿,街灯也全部点燃。堵车的间隙,贺涵偏了头去瞧陈亦度,发现他举着手机,正把头探出窗户拍照。

摆弄了半天,陈亦度心满意足地落回座位上,将手机屏幕给他看:“贺叔叔,看我拍的,漂亮吧?”

贺涵认真观摩了一回,笑道:“小家伙,你妈妈和老金出现问题,你倒是气定神闲。”

“不是事儿,我妈,经常性小题大做。”陈亦度颇为无所谓地摆摆手,忽然贼贼地笑起来,指指自己,“因为从小总是我和我妈在家,很多事情我妈做不了,只好我做。就比如,她有时候和住家阿姨闹别扭,都要我来充当和事佬。”

贺涵静静看着他得瑟,了然地点了点头:“你想让我说,难怪你那么聪明,是不是?”他的眼睛望着陈亦度的,车厢内安安静静的,外头的喧哗都被隔绝了。

陈亦度愣了半晌,忽然别开眼睛:“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妈和金叔叔,或许一开始就不大合适。”

贺涵不响。他没有告诉陈亦度的是那天饭局上的隔膜与尴尬,还有他帮着罗子君解决了工作上的调动问题,这与唐晶无关,他只是单纯地想多帮帮这对母子。种子一旦撒下去了,没必要大张旗鼓地搭建起玻璃花房,阳光和雨露都要悄无声息地来,成果早晚要展现。这话他不能接。贺涵安抚地拍了拍陈亦度的膝头:“大人的事情,你操心也不管用啊,倒不如顺其自然,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结果。”陈亦度叹了口气,只说是。

 

陈亦度想不操心也难,罗子君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时常出现纰漏。她负气放了老金鸽子是因为老金指责了她的穿扮,还说穿这么花枝招展反而让自己没面子,气得罗子君转身就回了家。自从离了婚,就与从前那帮阔太太不在一块儿玩了,某些专门用于宴会场合的名贵礼服要再拿出来穿,也不是那么容易。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让衣柜里的CK重见天日的机会,结果老金就给她听这种话?说不沮丧是假的。这并非完全是因为老金,很大程度上,罗子君是替自己悲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她从那个高级的圈子跌入到凡间,要想回去可就难了,她以为其实一切也没太大变化,但其实现在能接触到的人,都把她当煤堆上的乌鸦——自己看不清自己的状况。

又因为出门前自我感觉过于良好,连钥匙都忘了带,连家门都进不去。这么一来二去地折腾,罗子君气得精心描摹的妆都要花了,情急之下只好给儿子打电话,要他回来给自己开门。

但陈亦度也不是孙猴子,一蹦就是十万八千里,这会儿正是堵车的大好时机,等他回来就不知什么时候了。罗子君脚上蹬着一双八厘米的细高跟,在门口杵着,又疼又累。心头便不由的有些委屈,只想大哭一场。

突然电梯门叮地开了,罗子君以为是儿子带着钥匙回来了,大喜过望地往电梯方向一看,却发现走出来的那个人根本不是陈亦度。曲和背着琴箱走出电梯间,没留意楼道里站了个人,吓了一哆嗦。他定了定神,从耳朵里摘下耳机,伸手把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按住,微微侧开身子:“您要进去吗?”

罗子君摆摆手,笑得有些尴尬:“我不进去,我在等我儿子回来——忘记带钥匙了。”

曲和哦了一声,松开了手,眼睛向下一瞥,随即就瞧见罗子君脚上那双矜贵不凡的the row,此时它已经因为主人的疲倦而开始摇摇欲坠。虽然此前的全部交集不过是相遇时的点头微笑,但曲和还是决定发挥睦邻友好的精神,朝自家门一指:“可以先到我家里坐坐,换一双拖鞋。”

没想到罗子君连客套都不客套,直接如蒙大赦般地道了声谢,立即同意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跟在曲和身后。进了门,曲和连沉重的琴箱都来不及卸,先给罗子君从鞋柜里找了双他妈的女士拖鞋。他妈这会儿不在家,曲和让罗子君自己先随便在沙发上坐,自己把琴搁到卧室,又进厨房泡茶去了。

罗子君闲坐在沙发上,一面与曲和客套,一面百无聊赖地环顾起这家人的屋子来。格局虽然和他们家一样,但是装潢家具确实一般,或许是住的年份久远了些,屋里各种东西摆的满满当当,收拾得却很温馨。罗子君不大爱和邻居打交道,知道对门住了个眉清目秀的漂亮男孩,能经常听到他拉琴,旋律优美,也是种享受。这家人的情况,她还是听陈亦度说起的,也是单亲家庭,儿子上音乐学院要花不少钱,女人自己一个人过得蛮辛苦。有时候罗子君会碰到那女人,多会儿也是风风火火的,十次碰见,有八次是在打电话。

曲和把装着白开水的杯子递过去,礼貌地说:“您喝水。”

罗子君接过杯子,想起他也是个大学生,随口问道:“放假了吗?”

“早放了,我们大学,一直比高中放假要早。”曲和把茶几上堆着的电脑和杂志都收起来,塞在桌子下边,又看看表,“我点了外卖,要是您没吃饭,一起吃点吧。”

罗子君忙道不用了,说是晚上要减肥,其实是不好意思留下吃饭,说不吃又不大礼貌。

话音刚落,门铃便响。曲和站起身去开门,他和罗子君都以为这次总该是陈亦度,结果门外站着的是黄志雄。

“我刚下单没多久,这么快啊!”曲和惊叹起来,笑着把黄志雄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咦了一声,感觉好像多给了什么。他解开塑料袋,保鲜盒上放了只装在午餐袋里的三文治,足足垒了三层,夹着一对火腿鸡蛋碎和牛油果粒,看着特别料足。

“你们饭店,不卖这个吧?”曲和拿起来朝他晃晃,“再说我也没点啊。”

黄志雄搓搓手,嘿嘿一笑:“送你当早餐吃的,最近每天见你走的特别早。”

“我找了份家教,离这儿挺远的呢,在徐汇。”曲和摩挲着午餐袋子,声音莫名有点发虚。他这份工,其实是谭宗明帮他找的,而那样的家庭是他从前接触不到的。他望着黄志雄的眼睛,突然觉得很恍惚,这样干净的眼睛长在一个年近三十男人的脸上。

两人莫名其妙僵了片刻,黄志雄朝门里一望,才看到罗子君:“有客人啊?”

“是对门邻居,忘带钥匙,等着家里人回来,在我们家休息一会儿。”曲和说着这话,心里很希望陈亦度赶紧回来,这样他就能请黄志雄进门坐坐了。

“还得送餐,那我先走了。”黄志雄朝他摆摆手,一面说,“觉得好吃就告诉我。”

“哎,哎。”曲和想自己应该说声谢谢,或者虚伪地客套几句,但他没有,面对着黄志雄他有些不知所措,一种心安理得的不知所措。他望着他走向电梯,站在门口等电梯上来,等待的间隙,黄志雄一回头,见曲和还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在看他,又朝他摆摆手。

电梯门开了,黄志雄望着曲和笑,一面往里迈步,正赶上陈亦度匆匆忙忙地走出来,俩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陈亦度一皱眉,转脸往自家门口走,曲和赶忙叫住他:“等一下,你妈妈在我们家里呢。”

为表示感谢,陈亦度临走前往曲和家的玄关鞋柜上搁了两只大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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